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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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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算是救了女主的命對吧?

女主肯定對他心懷感激!

楚瀾衣是這麽以為的,好感值一存入賬戶,剛剛的陰霾都散了個幹凈。

但看著懷中輕飄飄毫不費勁就能抱起的辛染,他又不禁感嘆,果然是富貴險中求啊,女主身上這傷很嚴重,看起來真的很疼。

楚瀾衣只想趕緊將她帶出去讓戚如嫣瞧瞧,可辛染開口說話了。

傷成這樣得疼成什麽樣子?不昏迷就不錯了,她怎麽還有力氣說話,這也太能忍了。

辛染雙手勾著楚瀾衣的脖子,道:“師尊不殺他嗎?”

她聲音虛弱,帶著年紀小的女孩子特有的稚嫩,口吻又過於平靜,就像是茶餘飯後問要不要散散步那麽簡單。

以至於讓楚瀾衣以為自己聽錯了。

楚瀾衣畢竟穿書前是法治社會的良好公民,無論是從小接受的教育還是社會現狀都讓他不太能適應這個弱肉強食,動不動就要靠打架殺人來證明誰更厲害,誰更正確的世界。

他有些恍惚。

雖然他知道他骨子裏有一股隱隱的精神痼疾,但他控制地很好,他會利用戲中角色讓自己分散註意力,消耗掉多餘的戾氣和偏執。

還給戲外的他一個安定平穩的生活。

但現在不一樣,這個世界打打殺殺很正常。

他有些迷惘地掃了一眼再也不可能對辛染造成傷害的陸深,又低頭看著懷中的辛染,困惑不已。

小白花的那種白,是哪種白?

他是不是不應該以現代社會那種“善”去衡量評判這個世界的人?

面對危險學會反擊是對的。

或許,這對辛染而言是件好事。

她原本會成為威懾蒼穹的翺翔九天的獸,就算被改變命運也不該被拔掉所有的利齒,剪掉尖爪,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但楚瀾衣沒殺過人,他甚至不會操控這具身軀裏的力量,剛剛襲向陸深的那一擊完全是慌忙之中的本能反應,很大概率可能是原主殘留在身軀裏的意識。

現在讓他殺人,他確實做不到。

最終,他只是對陸深下了一道囚困的禁制。

“你的傷要緊,等出去後讓你師姐給你看看,他這裏……我讓何巖請師兄來處理吧。”

辛染不依不饒,空洞灰蒙的霧眸直勾勾落在楚瀾衣臉上。

“他殺了很多人,蒼涯門前廳恐怕已經是屍山血海了,師尊既然要保護蒼生,難道不應該殺盡邪佞嗎?”

女孩的話問地平淡,楚瀾衣卻覺得不知如何回答。

這話耳熟。

前世,楚瀾衣飾演淩微仙尊時與飾演女主的演員對過戲,那段戲份是楚瀾衣即將殺青時候拍攝的,也是女主與他最後一場正面交鋒中上演的。

女主說:“楚瀾衣,你既然要守護天下蒼生,那定然是要斬盡妖魔的,而我……現在就是妖魔,你我之間註定只能存一。”

再後來,他敗了,他們二人只能存一,存的是辛染,不存的自然是楚瀾衣。

這段回憶讓楚瀾衣很不舒服,原本只是演戲,現在卻假戲成真。

他只希望來日不要真的同女主刀劍相向。

辛染不想放過陸深,雖然在原著中,陸深只是炮灰,但楚瀾衣從某種角度而言還是挺同情這個悲情的人物的。

人性,哪有絕對的善惡?

是非對錯總該衡量一番,陸深該不該死應由所有被他傷害過人的去評判,而不是他一個人去決定,這是現代社會滯留在他心中的鐐銬。

楚瀾衣沒有回答辛染,他抱著她轉身就離開密室。

密道很黑,比來的時候還要黑,楚瀾衣尋著記憶往外走,大約是懷中多了個人,散著屬於同類的溫暖,讓他對幽閉的恐懼沒那麽明顯。

他不知道,黑暗中一雙散了灰霧的眸幽幽睜開,盯著他的側臉看了很久。

辛染問:“……師尊,你對所有人都這麽好嗎?”

她問的本意是:那樣一個雙手染血,害死那麽多人的罪魁禍首你都能留他一命,是因為你對所有人都很好嗎?那為何……上輩子,要那樣對她?

難道,她在他眼中就那麽不堪,連陸深那樣的人都不如?

可楚瀾衣卻聽成了另一個意思。

他心中一動,女主問出這句話不就是讓他白撿好感值嗎?

楚瀾衣很快讓自己入戲,作出一副師徒情深的模樣。

嗓音誠摯,語氣溫柔,寵溺道:“怎麽會呢?你是我的小徒弟,我當然該對你好。”他頓了頓,想起自己的深情人設,努力體會了下其中微妙的尺度把控。

語氣更加溫柔了。

“……何況,你不一樣的。”

他說完那句話辛染就沒回答,也沒繼續問了,楚瀾衣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好感值增加的系統提示,愈發困惑。

但他又不可能問辛染,要不然演的戲就該露餡了。

直到他抱著辛染走出冗長沈黑的密道,天已經亮了,遠處的蒼涯門半數被炸成一片廢墟焦土,幸存者傷勢嚴重,正被聞訊趕來的各個門派的弟子攙扶著,擡著去救治。

密道的盡頭不在蒼涯門上山的必經之路上,而是在一個可以俯瞰整個蒼涯門的小山峰上。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忙碌了一夜太累了,又或者是他怕辛染傷勢太重,給她渡了些靈力,原本就虧空的氣海雪山就像是要罷工不幹了。

楚瀾衣只覺得眼前陣陣炫光重影,胸臆中一團窒悶的氣怎麽都上不來,慢慢地連站都站不穩了,他扶著一棵樹緩緩坐下。

他是個演技超群的影帝,從不忘敬業地刷好感值。

斷斷續續地問辛染:“傷勢……好些了嗎?你……傷口,還疼不疼?”

辛染搖搖頭。

楚瀾衣真有些撐不住了,陸深出現之前,他的身體就已經出狀況了,好在系統並沒有提示他有生命危險。

他想,自己剛救了女主的命,就算好感值不漲,女主也不會還對他動手吧?

由不得他不信任辛染。

他眼皮越來越重,輕聲對辛染說:“有些累了,我睡會兒,何巖來了你再叫醒我。”

“我就……睡一會兒。”

……

楚瀾衣徹底昏睡過去後,空中盤旋著飛來一只禿了半邊翅膀毛的彩雀,彩雀落地踉蹌著化作成人身。

原本光鮮的衣衫皺地不成樣子,頭發也亂了,臉上還蹭了不少墻灰。

鳳凰咬牙切齒地瞪著辛染,“你過分了啊!竟敢這樣對本座,要是在妖族你是要被褫奪靈脈,趕出去的!”

辛染淡淡道:“我又不是妖族的人,何況我靈脈已經斷了,不勞少主動手。”

密室中,鳳凰要挾辛染,辛染這種人從沒被誰要挾過,她雖被這具稚嫩的身軀困囿,發揮不出十之一二的能力,但對付一只剛涅槃尚且虛弱的幼鳥還不算是件難事。

在楚瀾衣出現前,她強行將鳳凰逼出原型,又塞進角落裏墻壁之間的縫隙中,布下一個隔音結界。

鳳凰越看越恨。

這師徒兩還真是師徒!一脈相承的缺德,一個將他關進破鳥籠裏,一個將他塞入墻壁縫隙中,還都默契地布下隔音結界。

鳳凰哪裏遭過這種罪?

他怒道:“我先殺了楚瀾衣,再將你帶回妖族加入妖籍,反正你的魔心遲早會覺醒,到時候修仙界根本容不下你,楚瀾衣也不會要你。”

“到時候,你無依無靠,但本座會給你個機會,本座不介意納你為妖妃。”

“……”

辛染覺得這輩子遇上的鳳凰和前塵那個差別太大了,上輩子,就算她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會這麽跟她說話。

上輩子的鳳凰總跟在她身後,唯命是從,甚至跟她說:“求你了,你不要再因他徒增煩憂了,他讓你生氣,但我不會,你就看一眼我,看一眼我吧……”

她想著上輩子自己最後是答應了鳳凰,讓這個跟在她身邊一直陪伴的男人成了她的魔後,要與他成婚。

她自言自語地喃喃著:“……那為什麽,不是我娶你做我的魔後呢?”

“啊?”

山峰上沒有別人,周遭很靜,辛染的話一字不落地被鳳凰聽進耳中。

他懵了。

辛染也意識到自己的胡言亂語,上輩子的事情都過去,沒必要再重來一次,而且她上輩子都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與鳳凰成親。

上輩子的楚瀾衣曾說:“你坐的那個位置太冷了,你受不住的,別再錯下去了。”

仔細想來,她原來是為了向楚瀾衣證明,告訴他:你看,這個位置就算再冷,我身邊也不是沒人陪伴,我沒那麽孤獨,我就要有魔後了,他會一直陪著我。

婚前,她去了一趟關押楚瀾衣的牢房,可冰涼的水牢中再也沒有人等著她,再也沒有人因為她的決定而蹙眉不悅,再也沒有人費盡心思想要阻止她卻又無能為力地用那雙滿含憐憫的眼望著她。

她想起來了,她看不見他眼,是因為她將那眼剜去了,她受不了他那種悲天憫人,憐她怨她的眼神。

她想起來了,她看不到他人,是因為他已經死了……

死在水牢中,化作一灘爛泥,無人收屍,他的好名聲都付諸在冰寒刺骨的水面上,最終沈沒消融,無人在意。

她一度覺得他活得可笑至極!

可她……也沒有他了。

長夜漫漫,相伴於身側的永遠只剩下那節脊骨,那節從他背後一寸寸抽離出的脊骨,沾染著嶺梅冷香的脊骨……

她的人生中,有這樣一個人。

死了,她不甘心,活著,她怨恨至極。

但至少,她還有一次選擇的機會。

側靠斜倚在樹旁陷入昏睡之中的楚瀾衣看起來沒有上輩子那麽冷硬,勁悍,他竟好像真的在努力做一個好師尊。

辛染想再看看,再琢磨一下這個讓她了一輩子的男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可眼前還有個不長眼的東西杵在這兒,讓她很不高興。

辛染:“我勸你別對他動手,要不然你下次涅槃就不用出來了。”

女孩子的聲音很輕,很柔,毫無威懾,卻充斥著古怪的勒令之意。鳳凰是懵的,他剛剛明明聽她說出那樣的話,他沒聽錯吧?

鳳凰還不走,辛染不高興了。

她竟又對他說了那個字。

“滾。”

作者有話說:

鳳凰:我emo了,委屈還是我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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